第一卷 少年的红笔录 -- 第三章 黑夜的前奏是歌舞

赫鲁晓夫，他从1953年9月7日至1964年10月14日，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，也做过苏联部长会议主席（1958年——1964年）。他在苏共二十大上，通过秘密报告的方式揭露了斯大林在大清洗中的暴行，结束了斯大林时代，停止了苏联国内的大规模政治镇压，释放了古拉格中的绝大多数政治犯。

关于赫鲁晓夫有很多笑话，其中一则《当时你在干什么》很有意思，说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揭露斯大林的暴行时，台下有人递条子上去。赫鲁晓夫当场宣读了条子的内容：“当时你在干什么？”

赫鲁晓夫读罢，立即问道：“这是谁写的，请站出来！”

连问三次，台下没有人敢站出来。

赫鲁晓夫于是说：“现在让我来回答你吧，当时我就坐在你的位置上。”

（作者按：一代改革伟人赫鲁晓夫，其机智率直，由此跃然可见）

我觉得这则故事比较妙，所以摘放在这里，现在让我们回到1992年冬天的那个恐怖阴冷的早晨。

那天窗外的雾气很重，阿辉的思维就像迷失在雾中，整个人都很怕，胸口像压了石头，有一种窒息的感觉，有时候还发抖，因为作业确实没有做好，而且还是主观决定不做的，这在当时就极端严重了。

那时候的老师最喜欢强调态度问题，动不动就说“该生态度不端正”，这软刀子扎人确实能扎到心上去。

中国人素来似乎都强调这个，那就是“干好干不好无所谓，但是态度一定要端正”。阿辉昨夜决定不做英语作业，那就犯了大忌，基本上“态度不端正”定了，后果很严重，事实上也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的严重后果。

早读课上开小差在阿辉很正常，阿辉在守规矩的人里面并不是个中规中矩的人。今天因为没有做好作业，阿辉就更要开小差了。唉，坏事情往往总是一件连一件，前仆后继。昨天的作业阿辉做到凌晨一点多，阿辉的性子很慢，动作很缓，但是一般做作业也就忙到晚上十点十一点的样子，像这样搞到凌晨的次数不多，有这样的表现阿辉心里觉得已经对英语老师仁至义尽了。

其实那作业还真有不做的理由，那英语作业就单单是罚抄单词和音标，我们知道英文的字母特别多，抄起来特别费劲，比中文词组抄起来费劲，但是不抄还不行。

一般外语老师布置作业就是抄单词和做辅导训练习题集，单词一般也就写个三五遍，但是朱学武要求学生写五到十遍，有时候还要二十遍，那次的作业还比较特殊，是罚抄，要写两百遍，连音标的，这个在阿辉看来简直是天文数字，朱学武那就是发了疯。阿辉抄到半夜实在不想抄了，于是不抄。

阿辉虽然是个十几岁的初中生，但做事情有时候喜欢用理性去分析，考虑到底做还是不做，这个习惯在当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，老师也从来没有去提倡过，起码我想不出什么时候提倡过。本来阿辉就不赞成抄东西抄许多遍，心理上已经抵触朱学武的做法了，再加上罚抄的数量有些神经病，所以阿辉没有抄完是很正常，但是他也知道这样干朱学武是不允许的，他是会打人的，可是抄下去似乎更不是阿辉所想要的，所以阿辉只好先睡觉了。

人就是这样，不好解决那就等吧，睡一觉好像一切都解决了。

至于为什么要被罚抄，那原因众所周知，如果单词默写没有合格，那就要被罚抄。但是这其中有个量度的问题，比方你错一个，就算罚抄1000遍那也不是太大的事情，但如果你错十几个，那你就要哭了，阿辉就是这种情况，错的很多，那抄下来就是不可能的任务。

当时班上很多人都没有抄好，不过早读课上大家也不敢抄，因为学校里面还有个纪律小组，他们由校主任带头学生班干组成，早上这些人不定时会来窥察各个班级的早读纪律，看见不好的扣一分，还要在检查簿上记录好你座位的具体位置。如果你不在好好读书，在和旁人讲话什么的，被这些个纪律委员记录下来的话，那恭喜你，你在班会课上就要被班主任批评了。被批评这事可大可小，轻的班主任就是点下名，稍微重些被骂得狗血喷头体无完肤，更重的直接要学生喊家长过来。那个时候学生最怕老师来这个，学生宁可挨打，宁可站黑板，宁可被赶出教室，宁可被老师侮辱，甚至宁可走极端，宁可离家出走，宁可去死，他们都不愿意被老师逼着喊家长来学校。

一个人，无论他怎样差，他在集体存在的时候都是要脸面的，尊严无可侵犯！但是总有些貌似高高在上的人，在一次次践踏这种底线。

阿辉从小到大也怕喊家长，即使自己得了优秀学生什么的喊父母参加家长会，阿辉都是犹豫的。

昨天早上阿辉默写不合格，知道自己要抄单词，但是昨天下午偏偏没有空，全校一起要到惠丰影剧院看歌舞团表演，抄单词的时间当然就被耽搁了。

看歌舞团表演这事情要在平常就是喜事，天大的喜事，阿辉初中三年也就那一次看过歌舞团，但那天下午看的兴致大受影响，心里面惶恐不安，除了那些漂亮的女演员出场跳劲舞扭屁股的时候阿辉看得很起劲，其余时候阿辉的心是灰色的，真是灰色的，了无兴致。人在高兴时怀有恐惧，那绝对是一种悲哀！痛并快乐着是扯淡，快乐并痛苦着那是人生。

有歌舞团表演看，事先大家都不知道的，只知道是看电影，临入场才知道是看歌舞团表演，这事在当时是难以想象的，就连一些老师也感到新鲜。

1992年１月１８日到２月２１日，邓小平在视察武昌、深圳、珠海、上海等地时，发表著名的“南方谈话”，其主要内容是：“革命是解放生产力，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。过去，只讲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生产力，没有讲还要通过改革解放生产力，不完全。应该把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两个讲全了。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、方针、政策，关键是坚持‘一个中心，两个基本点’。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，动摇不得。”

这其中的“一个中心”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。那时城市里面很多歌舞团已经把触角伸向了农村乡镇，为了取得经济利益，他们充分利用市场机制，掌握演出信息，采取灵活多样的组织形式，开始一波又一波地开展“由城市走向农村”的战略转移演出活动。现在很多老明星就是那时候开始富裕起来的，那时候他们才慢慢习惯了“走穴”，挣取了大把的钞票。也正因如此，阿辉才阴差阳错地看到了歌舞团表演，虽然当时情绪很不好，但是印象还是很深刻；也正因为是这样，阿辉错过了完成罚抄的宝贵时间和主要时间。

等看完表演回来，外面已经是黄昏了。一抹残阳如血般印在阿辉的心上，他感觉黑暗就要来了，那层黑暗黑的像墨，黑得像朱学武的那一撇黑色胡须，触目惊心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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