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-- 第二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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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。
暮雨潇潇，如诗如梦。
似有滴不完的愁绪，洒不尽的情意。
“梧桐叶上三更雨，叶叶声声是别离。”
古来词人写雨好像特别有一种寂寞凄清之感。
“深院销黄昏，阵阵芭蕉雨。”
“雨横风狂三月暮，门掩黄昏，无计留春住。”
“半黄梅子，向晚一帘疏雨，断魂分付与，春将去。”
“帘外雨潺潺，春意阑珊。”
……
她任由那风带着些许湿意轻吻她的面颊，任雨携着丝丝清凉沁入她的心扉。
她留连在这蒙蒙的烟雨中，心里莫名地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滋味。
“自在飞花轻似梦，无边丝雨细如愁。”
少游的词，唯有这两句她特别偏爱，她喜欢那种意境，喜欢那幽妍凄婉的情调，就象现在……
春去也。
春去也！
“问春何苦匆匆，带风伴雨如驰骤，幽葩细萼，小园低槛，壅培未就。吹尽繁红，占春长久，不如垂柳，算春长不老，人愁春老，愁只是，人间有。”
她斜倚着垂柳，任雨将她的衣服淋透，旷野一片空寂，燕子比翼双飞，有人临风独立，那境界似乎很低回，很凄落，是的，她的身影很孤寂，也很忧郁。
“落花人独立，微雨燕双飞。”
她默默地念着这两句诗，似乎不胜感慨。
她忽然觉得自己想哭，想要流泪，不为什么，只想纵情地在这郊外痛哭一场。
不知是雨水，还是泪水，模糊了她的眼睛，湿湿的，很灼痛。
近来，她的情感好像特别丰富，她的泪水也好像特别的多，是不是因为雨天的缘故？
黄昏，日已西坠，何必还要将痴人的泪催落？
天边那最后一抹残阳也已消退。
一轮清月高高地挂在天空。
喧闹的市区已经逐渐变得安静。
多少悲欢离合，多少爱与恨交织在这夜幕下？
月光如水，静静地洒在窗前，风轻轻的，带着一缕幽香，掀起那轻柔的纱帘。是虫儿在呢哝，是清泉在呜咽，已经听不到远处那渺茫的歌声，已经听不到人们的欢声笑语，一切皆静谧，一切皆沉寂，灯光明灭，夜色深深。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，因为它有夜晚的宁静，夜晚的和谐，夜晚的凄凉和浪漫，这是一个让人多梦的夜晚，因为它凄凉，它和谐，它宁静，它浪漫。
为什么偏偏有人不能享受夜晚的好梦？为什么偏偏有人在夜里孤独？
是的，孤独。
只有一支蜡烛还在努力放射着幽暗的光芒，如果生命不止，它的火焰就永远不熄，它是不是很痴，很傻，也很倔强？
这是否正像人的情感，如果生命不止，对你的爱就永不熄灭。
她蜷缩在地毯上，专注地凝望着那一点火光，她的目光竟是那么虔诚，那么倾慕。
“逸尘，我什么都不要，我只要你，只要你陪在我身边，可你……你为什么这样对我？为什么从不把我放在心上？为什么？”
雨薇坐在那里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的脸颊，滴落在地上。
烛光摇曳，昏暗不明，就正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。
这里好寂静，寂静得可以听见心跳，听见回响，听见远处的流水淙淙，林涛瑟瑟，听见远处的虫儿呢哝，风儿呜咽，窗前那片苍白的月光凄凄怆怆，惨惨清清。
夜色凉如水。
确实，夜色凉如水。
她打开窗儿，让居室盛满月光。
奈何，见月更让人凭添一段愁肠。
似曾相识的华光，似曾相识的心痛，“陆逸尘，我恨你，为什么你说走就走？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视我的存在？为什么你可以对我的感情视而不见？我恨你！我恨你，陆逸尘！”
雨薇脱力地跌坐在床角边。
窗外夜色沉沉，灯火阑珊。
绛蓝的夜空，似一张博大幽深的幕，那挂在天上的一轮清月，素净、莹洁，倾洒着幽寒的光芒，星星好稀，零星地嵌在夜空上，显得格外冷寂和萧杀。
起风了，很大很大。
小小的巢穴让风尽情地荡游着。
坐在窗前，沐着风，欣赏这浪漫的夜色，似乎也很惬意，很逍遥，是不是？
现在几点了？天已经这么黑了吗？
她一个人坐在这里，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寞，房子过大，原来并不是一件好事，空空荡荡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宁静，叫人无法忍受。
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……
天快亮了吗？怎么依然这么凄清、寂静？
雨薇倦倦地蜷缩在地毯上，头枕着床角，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披垂下来，映衬着她的忧郁和失落。她凝望着窗外那冷冷残月，目光里全是迷茫，风微微吹拂着她柔软而洁白的睡袍，飘飘忽，如诗如梦，叫人心怜，更惹人心碎。
“夜过也，东窗未白孤灯灭。”
是啊，夜过也。
夜过也！
“雨薇。”
是妈声音，唤醒了她茫茫思绪。
“妈妈，你醒得这么早？”
“雨薇，你一夜没睡吗？”
“我睡不着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不知道，只是不想睡。”
陈音走到雨薇的背后，爱怜地抚着她瘦削的肩膀，“雨薇，你有心事，是不是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，告诉妈妈，好不好？”
“我没有。”雨薇无力地说，但她的心却被深深刺痛了，在滴着血，一滴一滴，痛得她的心都快迸裂了。
“雨薇，你骗我，昨晚回来，你就把自己关进房里不出来，究竟为了什么？告诉妈妈好不好？我也许能帮你。”
“妈，我没有什么，你放心，我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“雨薇，”陈音的声音满是怜爱，“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，你一向都是洒脱开朗的，你不会叫我失望，是不是？”
“妈妈，”雨薇握住了陈音的手，把头埋进了妈妈怀里，暖暖的，好舒服，她直觉得鼻子发酸，眼睛似乎有些湿润，“妈妈，我真的洒脱吗？”
“是的，你是的，雨薇，你要好起来，不要让妈妈担心。”
“妈。”
“其实，我都是从你这个年龄走过来的，我能明白的，妈妈劝你凡事看淡些，好吗？我知道你会处理好自己的事，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，从不会叫妈妈操心。”
“妈妈。”
陈音轻轻抬起女儿的脸，望着她，一字一顿地说：“雨薇，你要把眼泪擦干了，笑一笑，你笑时的样子是最迷人的。”
雨薇仰起脸，注视着陈音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，她对陈音甜甜地一笑，带抹淡淡的哀愁，也带着深深的依恋。
好纯好纯的笑，象花一样美丽动人，也象花一样馥郁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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